路灯

       我叫糯米，是一个普通人。和你们一样，我也只是个上班族。因为没钱，所以只能将就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，我住在好久以前我跟爸爸妈妈一起住的房子。至于我的爸爸妈妈……关于他们的大部分事情，我真的想不起来了，就是从某一天开始，他们彻彻底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，无影无踪，甚至一点他们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了。这又能怎么办呢？我报了警，但是警察查过后，认真地对我说：根本就没有这两个人。我还差点被当成臆想症患者送到医院。孑然一身罢，将就过自己的生活罢。我在这座城市中打拼，谋求到了一份很不容易的工作。工作的内容比较多，所以我每天都加班到很晚回来。
       我们小区真的旧的离谱，在这个繁华的城市中格格不入。我无法理解这里的物业，为什么小区的管理这么差，轻易就让两个怪人闯进来：那天晚上我也是加班到很晚，走到楼前时突然有两个怪人奔过来，抱着一个长头发的洋娃娃玩偶就嚎啕大哭起来，一边哭一边还在低声说着什么。深夜，我也很害怕。于是立即打了物业的电话……当物业的管理员大汗淋漓匆匆赶来时，只发现了靠着墙腿软的瘫倒在地上的我，这两个怪人已经不知所踪了。但这边的秩序一直都不是很好，于是也就草草了事了，我也不再计较什么。还有，这里的路灯有一段年代了。据我所知，光修也要修了几十次了，他们甚至都不换一个新的。还好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，就算深夜回来，昏暗的路灯也对我造不成恐吓的作用。而且我每天都那么晚回来，早就疲惫不堪了，只想着早点回家睡个好觉，也没心情管这些有的没的。
       但有一天，老板通知我可能要通宵做文案。对于这样的情形，我早就见怪不怪了。如往常一样，我从抽屉洞里掏出一包速溶咖啡，轻轻地撕开一个小口，倒到了摆在桌子上的马克杯里，用温水冲溅开来。我倚在椅背上，疲惫地等待着咖啡冲好。半眯着眼，忙里偷闲地休息一会，是我最后的倔强了。忽然，一道黑影从我眼前掠过。我受了一惊，从椅子上站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，过了一会见没什么反应。心想：肯定是我看错了吧。正好，咖啡也冲好了，便就无事，坐下来慢慢品完。我喝完咖啡，刚打开一份我草拟好的文案，想着该怎么修改。老板的一个电话打来：“小米啊，辛苦你了。看你这几天都熬夜到这么晚，肯定累坏了吧。今天就不让你留在这加班了，你回家吧。没干完的活留到明天早晨再继续。”虽然这是一个好消息，但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。毕竟都喝完咖啡了，困意已经被遏制住了，就算回家也睡不了一个安稳觉。但眼下我也只有回家这一个选择了，最起码回家比留在公司好。
       现在也不算太晚，晚上十点半左右。路上依稀有人从我身边经过，但我走着走着，忽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：我越往我的小区走，遇见的人越少了……这么旧的小区，居民本来就少吧，再加上多数都是老人，老人不是注重养生嘛，所以睡得早我就遇不到什么人了吧。我如此安慰着自己。咖啡的功效真的很好，我全然没有困的意识，于是便一路留意着周围的环境。当我一路走到小区门口时，路灯忽然闪了一下，暗了一瞬便又亮起来。但唯物主义的我不相信灵异的事情，尽管环境很阴森诡异，我也只当是电路老化产生的接触不良了。我继续往前走，当走到第四个路灯前时，刷地一下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背对着我扎着辫子的小女孩，看起来年龄很小。可是……可是我刚才明明没有发现她啊。肯定是她背着光我碰巧没有看见她吧。
       我很担心这个小女孩，她会不会是跑出来找不到回家的路了。于是我关切地询问：“诶，小妹妹。这么晚了，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啊？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？”谁知她却哭了：“呜呜呜呜呜呜……她们都孤立我，她们都不跟我玩。”我很无奈，孤立你跟家长说啊，偷跑出来干什么。我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她：“小妹妹，别担心啦。我陪你玩好嘛？”她带着哭腔说：“嗯，你真的不会嫌弃我吗？”我撇了撇嘴：“你转过来，我先送你回家好嘛？”“嗯嗯。”她回答的还算听话。
       她转过来……转过来……我很快发现了不对：她的动作就像机器人一样僵硬，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动作。当她完全转过来时，我着实被吓了一大跳：她……没有脸。她的正面也是一个辫子，在风中摇曳，而声音也完全是从这个辫子中发出来的……这样的情形，实在太过诡异。我脑子里没有了任何想法，唯一的动作就是狂奔，跑出这个令我恐惧的地方。身后还传来辫子幽怨的声音：“果然吗，我就说……你也不愿意跟我玩。”
        嘭的一下，我在自己的床上醒来。“原来，是一场梦吗？哈哈哈哈哈哈我竟然被自己的噩梦吓到了。该说不说这个路灯属实该换了。”我抬眼一看，太阳光灿烂地照射进房间中，仿佛给地面镀了一层金。照例，我激励自己：“加油糯米！加油工作！早日挣钱换房子离开这个鬼地方！”
        我穿齐整衣服，走出了房间。却发现有两个陌生的人正站在客厅中，他们都是工人打扮，手里还拿着图纸，窃窃私语着什么……房间里突然出现两个大男人，我本应十分害怕，却不知此时我为何好奇心爆棚，凑过去听到了他们在讨论什么：“这栋楼废弃了好久了，终于通知要拆除了。”“嗯我们拆完以后，听说要建一个大厦。”第一反应，我的心中是喜悦的。终于要拆除了，作为房主之一，我也能拿到一笔可观的拆迁费，这也足够我换一套新房子了。
       可我却突然发现了他们话中的华点，明明我还在，还有那么多人住在这里，怎么能说这里废弃了呢？但他们好像……好像看不见我。
        我漂浮在了半空中，面前是一幅幅像幻灯片一样放映的场景：我的家长工作很忙，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；每当我家长出去的时候，邻居家的叔叔都会过来给我“扎头发”；一次叔叔给我“扎头发”的时候被我的朋友发现了；我的朋友们开始孤立我，我经常被冷落；我没有倾诉的人，偷偷藏在角落里哭。最后，视角切换到第三人称。我的家长看着我的尸体崩溃大哭……
       原来，我早就死了吗……
       原来，一切都是我的梦魇吗……
       原来，人类的恶念这么可怕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