箭矢
第一个学会渡河的人,当他回过头望着承载脚印的大地的眼神,会被这片水波的恬静所掩盖吗?
我想应该是会的,流水像母亲,缓慢地流淌,又像他亲手握着母亲授予的长弓那样,光滑无暇。
他朝着红色的河流,发射了一根意味着延续的箭矢,带来的是一记声响。
你肯定见过的,见过像我们一样,散发着微热,然后沉沉倒下的它们。
那是像一座山一样沉重的景象,但在我们的长河里,却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,进而变成了黯淡的一两颗砂金。
所以,那个时候,我们学会了剖心露肺。
那个时候,养育的不一定只是母亲。
给予,就有获取;施舍,就有爱戴。
他可以在这片湿润的大地缓缓地躺下,怀抱着粗糙的泥土,像刚出生时的那样蜷缩。
或者,他现在走了过去,在那片消散的体温边蹲下,垂下他亲手用手梳过的黑发,亲亲盖住它的眼睛。
他可以对着它的耳朵,说任何话。
“深深地感激你。”抑或是“谢谢你组成了我。”
自然无声,生与苦痛,亦然无声。
他肯定流露出了很多从未出现过的神色,也可能是因为他没想过要爱这一片土地之外的其他;又或者是正在怀疑,是否有这个必要,去爱它们。
但毕竟铁箭无情,无论母亲存在与否,岸边的火炬还是像一颗颗燃烧的太阳,从林间忽闪而至。
第一下是贯穿了风,第二下就会贯穿他喉口间振动的风。
望着这片水,索性离开吧。
与其为蓝色添上不必要的绯色,不如惶恐地活着更好。
他这么执着地想着,即使身上开满了花。
也许河水像母亲,便足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