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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桃日记

妈妈:
我出生的时候带着罪,
从妈妈身体里破壁而出,这是第一层罪,我突破了浑黄的羊水,用硕大的身体,在母体圆满的肚皮上刻了一层永久的疤,其实不止那一层。刀划开的是七层,是一个女性残存的青春,那条疤是一条,锁链,锁住她幼嫩的还对世界抱有幻想的灵魂。
我的妈妈在那个时候已经彻底死了一次,她不能再反叛了,我把这归结于我。我是开在繁荣地带里的蔷薇,空有花的体态和香味,很不真实。她的灵魂死在第一次只生下女儿的那个观念里的十一月。
第二层罪,她的爱死了。
我是有所附丽的生命,性别的意义大于我存在的意义。
洁白的病床和血污,残酷的对照。
当所有人,在为一个传宗接代的性别欢呼的时候,我恍惚间看到了她的灵魂,抬不起手指被麻醉无法动作的,女性的灵魂。在纯白的纱布和床单包裹的身体里,血液,红色的腥香的血液。在南方一个潮湿夜晚的医院里,有个年轻的女孩在救赎的床上瘫倒了两个小时,回应她呼吸的是无影灯,没有影,绝对的光明、没有死角的绝望。
我是她的罪,beautiful.
在她无法呼吸的那片空间里,我截取了最后的氧气。
后来我想到的第三层是,她的命,忽然之间被迫划定了区间。连梵高都可以画一片没有尽头的星空,可是她不能。她被限制在富饶而有限的世人的渊薮里。明明是一个没有病的人,明明活在可以看得见的富饶里,却不如疯掉的灵魂们。水永远只是水,天可以无限。
我明白我有,有限的罪,但是它又无限,人不能活着像一家公司的经营者,用出资的份额去承担连带而来的无限责任,她明明只错了一步,可是后来的都错了。
信心是错的,希望也是也是错的,好不公平,老天。
在没有黑色的世界里,白色是异类;在有黑色的世界里,白色是对照的异类;在黑色独尊的世界里,白色是错误的异类。我的妈妈是我灵魂的一个多胞胎,我复刻了她的不幸,她同样也没继承到我的幸运。她好不幸,我也是。
她是一大丛一大丛的红蔷薇,开在破碎的白色崖峭上。